几个地痞这?才知道自己惹了事,夹着尾巴跪地求饶。
高?襄不为所动,直接走到她和母亲跟前,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方才还威严摄人的面孔上突然露出满脸和蔼的笑,“不愧是怀瑾的女儿?,小小年?纪,这?气势竟不输台中新来的几个台官。”
复又叹了一声,带着几分遗憾的意味:“若是个儿?郎就好了,我当你的老师,到时?候你进御史台,继承我和你爹爹的衣钵。”
“协之,你这?话说得可就不中听了,我倒觉得她是个女娃也没差在何处,即便她是儿?郎,也不一定非要当谏臣,”那?位身穿赭色襴袍的男子单手背后,走到高?襄身旁笑道:“我看你啊,就是没当成?怀瑾的老师,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,看见个好苗子就想?着赶紧收到门下?。”
高?襄也笑道:“我存的这?点心思,全瞒不过你。”
她当时?不知那?位赭色襴袍的伯伯是谁,只跟着母亲向高?襄还有那?位伯伯问了声好,就转头拉着冯养娘去照看那?位卖花灯的娘子和孱弱少年?了,她把自己的荷包递给冯养娘,让她带着那?位娘子和少年?去药铺诊病。
现在细细想?来,能让高?襄如此客气的人,多半就是先帝了,而那?个孱弱少年?和卖花灯的娘子,显而易见,就是幼时?的刘微和他的生母,国公府的侧妻沦落到在街上贩卖花灯,却被府里的人追着刁难,可见他们在府里的日子足够艰难。
到这?里也不难猜出,刘微为何一直表现得懦弱无能,以及他杀害刘密和梁氏的原因,就像他说肃国公苦心谋划多年?夺权篡位,他自己亦是如此,隐忍数年?,不敢展露自己,待到时?机成?熟,就向昔日压迫他和母亲的人,施以百倍千倍的报复。
难怪他先前会对自己说出那?句话,没有什?么比活着更重要,哪怕是屈辱的活着,因为他就是这?么熬过来的。
可这?并?不是他乱杀女使的理由?,更不能洗刷他勾结西羌,意图谋反的罪名?。
徐予和在心里默叹一声,握住茵褥下?的匕首,“我记得你娘,她是个很好的人,帮我挑了手上的竹刺,做的花灯也很好看。”
刘微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,“我以为你不会记得。”
“这?些我都记得,只是当时?你们没说是哪个府上的,我让我娘的女使送你们去了一趟药铺就再也没见过你们了,”徐予和慢慢将匕首抽到茵褥外?面背在身后,又尽量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,“不知令堂后来如何了?她的病可曾治好?”
刘微眸中微光闪动,只是那?抹光亮又渐渐消失,他低下?头,双目失神地盯着地面,也不知想?起了些什?么。
徐予和举起手中刃,看着瘫靠在榻沿上的刘微,一道白光划过,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?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。
摧心折(二)
然而这?只是她的想象。
银电霍闪,光迸四海,震雷怒发,门窗齐震。
刘微被?骤然而起的惊雷震得回过神?,他从地上站起,褪去面上颓色,抬起眼帘看着徐予和。
所?幸匕首掩在衣袖下,这?才没让刘微看出端倪,徐予和握着刀柄的手渗出些许黏腻,也不?敢再轻举妄动。
刘微往窗前踱了几步,听着外面的嘈嘈雨声?道:“本来就快见好了,只是被?梁氏指派出去为难我娘的人被?御史台拿去问罪,纵使高中丞执法再严明中正,可这?后宅之事,本就难以厘清,因为没有闹出人命,又有人为梁氏说情。”
“不?过高中丞还是因着我娘伤重的缘故,判了梁氏十杖,那几名仆从倒是被?发配流放到边远之地,梁氏的父兄和刘圭也被?停了一年的俸禄,”他的眼神?逐渐变得阴冷渗人,“她因此怀恨在心,在我娘的汤药里动了手脚,救命的良药也变成了催命的毒药。”
所?以后来,他也用同样的手段,将梁氏视若珍宝的草包儿?子虐杀致死?,梁氏也受他设计得了疯症,身体每况愈下,今日被?他用一副加了马钱子的汤药彻底送走。
“大郎君,主翁差人过来说,让你回府一趟,”有个守卫在门外如是说道。
刘微垂眸看着徐予和,正要再往前时,门外的守卫又催促道:“大郎君还是快些的好,看着府里像是有急事。”
他顿住脚步,目光停留在她的衣袖上,眸中神?色意?味不?明。
徐予和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?,但凡他再往前一步,抓起她的手,那把匕首就遮掩不?住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
刘微瞥向身后,又回眸看她一眼,略作迟疑,还是转身离去了。
外面风雨交加,大雨拍打着油纸伞,滴答乱响。
徐予和听不?清刘微与守卫说了些什么?,只知道雨打伞面的声?音远去以后,她身子一软,坐在榻上,手中的匕首也应声?掉落。
又过了半晌,那几名女使进来打算撤掉没用完的饭食,见她未动分毫,几人甚是为难。
她们低声?商量片刻,有个女使便在屏风那侧怯声?问道:“小娘子,你怎么?又没一口没动?若是让郎君知晓了,我们又要挨罚了。”
透过窗棱缝隙,隐约能窥见灰暗的天色,徐予和靠在床栏上望着窗,重重心事积在心头,压得她眉间拧出几道山峦,她实?在不?知道要怎么?做才能逃出去,哪里会?有心思吃喝。
“小娘子出来吃点吧,”方才问话的女使梗着嗓子,带着哭腔哀求道:“郎君走时交待了话,若是让他发现小娘子今日没用饭,我们几个就会?跟灵犀姐姐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