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予和?后?知后?觉地施了一礼,方才柳枯青自刎的场面有些惨烈,到了现在,她仍有些惊悸不定。
徐琢看在眼里?,揖了一礼退到徐予和?身旁,“走吧。”
杜浔忽然拿着判状笑嘻嘻凑到徐琢边上,硬挤着他往前走,“徐中丞,你看看这判状写得如何?乔卫士第一次写判状,我不善文墨,有些错也?瞧不出来?。”
听到自己的名?字,乔焕一下子反应过来?,跟上去将徐琢拥向牢外,“判状最后?要呈交官家,还请徐中丞帮忙看看何处需要再作更改?”
徐予和?有些莫名?其妙,看了眼赵洵,轻轻笑了笑,“我记得杜承旨状元及第,又是承旨,他怎么会不善文墨?”
赵洵道:“他啊,他平时比较谦虚。”
徐予和?嗯了一声,也?低着头往牢房外走。
赵洵迟疑不决,在出牢门的那一刻,他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,“对?不起,没有事先告知你和?徐中丞这里?有危险。”
徐予和?回握住他的手,双眸弯如月牙,“没关系,在你身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
手上传来?的温暖细腻绵长,慢慢驱散攒聚在心间的怅惘,赵洵舒展眉峰,看向她明净的眼眸,点了点头,“是,我敢让我爱之?人以身涉险,就是因为我有足够的把握能护你无虞。”
徐予和?蓦然红了耳根,胸口下的起伏越发?剧烈,她头脑一热,踮起脚抓住他的肩膀,在他脸上轻轻一点。
赵洵眸色颤动,似是不敢相信,可在低眸看到她的那一刻,眼中瞬时亮点微光,唇边的笑意再也?藏不住,一股脑地全涌上来?。
外面大雪簌簌而落,却有一枝春色在他心底悄然绽开。
赠衷情(一)
“你,你终于……”
手中长剑霍然?掉落,赵洵握紧眼前?人的双手,竟是高兴地连话也说不出了。
想起刚刚的冲动?之举,徐予和?也不知?道自?己哪里来的勇气,望着他的眼睛,沉沉墨色中闪烁着点点星光,勾勒出无尽情愫,只一眼,便让人深陷其?中,无可?抗拒,无可?自?拔。
她突然?想到一句他曾经?说过的话——
情难自?持。
絮雪被?风吹起,辗转落在赵洵眉间,晕开一抹淡淡的水色,滋养着流淌在心底的欢欣与喜悦,唇角忍不住一弯再弯,等了好半晌,他总算说了句囫囵话,“你终于肯回应我了。”
四目相?对,情意灼灼,徐予和?听着胸腔中的跃动?,不由垂下眼睫,“谢谢你还记得。”
“答应你的事,自?始至终,我都放在心上,一刻也不曾忘记,”赵洵抿了抿唇,“其?实,皇伯父一开始就发觉张公之死存在蹊跷,汴京至滁州一路也算太平,从没?听过有什么山匪敢明目张胆地劫掠官家车马,杀害朝廷命官,只是被?抓到的匪徒悉数认罪,负责此案的官吏也没?能查出别的线索,最后不得不作罢,不过皇伯父想的没?错,我在查我爹娘之死的时候,意外发现张公遇害的端倪,一路顺藤摸瓜,又找到了陈广元,根据他的话几?番查证,我才得以察觉柳枯青与刘圭的阴谋。”
步履声渐近,他几?乎是立刻松开徐予和?的手,而后退到几?步之外,却见两名亲卫正抬着柳枯青的尸体往外走。
来人不是徐琢,赵洵松了口气,只是尸体上鲜血淋漓,散发出的血腥味又实在不好闻,徐予和?看了以后不禁轻蹙双眉,他挪步站到她面前?,刚好能够挡住她的视线,“怎么现在就把他们抬出去?”
亲卫们颇为不解,迟疑道:“王爷,不是你让我们把这些人曝尸荒野,好引得刘微再次现身吗?那会儿杜承旨也是这么交代的。”
的确是自?己让他们把柳枯青的尸身丢到外面,城中守卫森严,那些人多半是随军队回营时混进?来的,入夜后城门紧闭,即便刘微轻功再好,也没?那么容易出去。
赵洵想了想,又道:“除了柳枯青,剩下几?人以前?是我们大梁的兵士,也是在战场上杀过敌的,可?惜择错了主,给他们身上盖张布,留些体面吧。”
徐予和?绕过他,跟在亲卫身后走出牢门,“你不用替我挡着那些尸体,当初刘圭谋反,大肆屠戮汴京百姓,外城街巷遍地横尸,比今日?的场面要惨烈千倍百倍。”
赵洵眼中的光亮倏而黯淡,默默捡起地上的剑跟随其?后,“我还是太过心急,没?做好万全准备便匆忙离京,不仅让范经?抚与章夫人白白丢掉性命,也害得汴京百姓遭此劫难。”
“你已经?做得很好了,谁能想到汴京的禁军会被?刘圭收买大半,”徐予和?走到檐下站定,想起了白天城门口出现的变故,“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柳枯青今日?为何会那么做?他选择投靠西羌,就算与妹勒都厉不合,又怎么会当众刺杀?难道是见到局势转变,给自?己寻一条后路?”
赵洵道:“他所做的事,死千次万次也不为过,我也想了很久,可?能他并不忠于西羌,而是想建立功业,他投入镇戎军后,虽然?与西羌暗通消息,但?对于巩固泾原路一带的塞防,他的提议都大有裨益。”
他略作停顿,接着道:“或许科举屡次受挫,做了幕僚以后又无辜获罪,胸怀报负无处施展,逃到西羌后却意外得到梁太后的赏识与重用,他以为梁太后是看重他的才学?,将其?视为伯乐,没?想到在梁太后眼中他始终是个外人,是个可?以随时丢弃的棋子,这个结果让他难以接受,所以也无需再去忍耐梁太后的亲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