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琦追上前两步,“徐家小娘子?无?碍,今日臣从城外回来时,遇到?了长庚,陆夫人还有徐家的内知?正跟着他处理下葬事宜,长庚说他在封丘驿见过徐家小娘子?,范夫人怕封丘驿不安全,又派人将她送到?了隆德府。”
赵珩忽而抬头,眉间浮出一抹喜色,激动道:“如此,朕总算是有点脸面对六哥了。”
而此刻的西宁州。
“阿嚏!”
赵洵走在路上,无?端打?了个喷嚏。
杜浔瞥了他一眼,抬手遮住鼻子?以下,“昨日不都与?你说了,这天气转凉,你伤还未愈,记得添衣,你就是不听,这下好了,染了风寒。”
赵洵道:“什?么风寒?那是有人又念叨我了。”
“哎哎哎,离我远点,别把风寒传染给我了,”杜浔跳出几步,嫌弃道:“有没有人念叨你我不知?道,反正我走的时候阿姝一直念叨我,她还送我送到?城外十里地?呢。”
赵洵眉头跳动,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,“闭上你的嘴,成了亲了不起啊?”
“成了亲就是了不起,我与?阿姝成婚才几日,”杜浔抬起腿踹了回去,“要?不是老师一封书信,我会抛下她到?这鸟不拉屎的地?儿,跟你一起在这南宗堡受苦吗?”
冷风吹面,赵洵心生愧疚,咳了两声,他知?道杜浔与郑家娘子成婚不易,故而当初护送岁赐之物不让他一同前来,他把手搭在杜浔的肩上,“师兄,我真的不知道老师会给你写信。”
这声突如其来的师兄令杜浔有点懵,两人熟识以来都是称名道字,除非对方不占理或是有求于自己?,才会喊一句师兄,他推开赵洵的胳膊,走到?前面挥了挥手,“行了,为了对付西羌,你已经?几日几夜没有合眼了,医官给你的药,你也没喝几口?,但你现在染了风寒,就当好好休息,我是你师兄,理当帮你分?忧,反正该部署的咱们已经?部署下去了,今夜突袭西羌军营,便交由我去吧。”
他顿住脚步,又找了个听起来更为合理的理由,“你就当我是为了军功,我既然来了,就要?搞出一番名堂再回去,这功劳总不能让全你和岑希占了。”
突袭军营凶险万分?,虽然杜浔把军功放在嘴边反复强调,但赵洵知?道他是担心自己?的安危,于是追上前道:“风寒而已,上个月我被?箭矢射中,离心口?只有几寸,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,哪里像是有伤的样子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提?你跟岑希一个个全是不怕死的,才攻下唃厮啰,他就要?去打?黄头回纥,是,黄头回纥也被?你们打?下来了,可柳枯青卖了情报投靠西羌,西羌又联合唃厮啰和黄头回纥的残党,险些把你们困死在这里!”
杜浔转过身,双眉皱紧,“老师就是知?道你们俩的性子?,怕你们出什?么差池,但他身在渭州,要?在后方维持局势,不能来此,所以才让我千里迢迢从汴京赶过来,若不是那次我去的及时,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回来,你能有命活到?现在?”
赵洵笑着凑过去,张开双臂比划着说:“涯深教训的极是,要?是没有涯深,我就只能爬回营地?了。”
他褪去脸上笑意,仿佛战局皆在他掌控之下,“昨夜岑希来信,他将黄头回纥彻底平定,西州回鹘也愿出兵同我们共抗西羌,重建中原与?西域之间的商贸之路,不过这只是其次,我之前多次潜入敌营,已经?把羌军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,西羌以为切断了我们的粮草和?援军,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,可他们不知?道,粮草短缺的危机已经?勉强解除,兵士饥饿倒地?只是我们用以迷惑敌方的假象,涯深,你带来的粮草虽然不多,但足以能撑到?把围困我们的羌兵尽数消灭,只需今夜,我们趁着风势,烧掉他们的粮草,这场拉锯战也是时候结束了。”
的确如他所说,这些?时日,赵洵找到?机会便会潜入敌营查探,单杜浔知?道的,就有两三次,他也随赵洵一并进去过,但没有他摸得那么清楚。
对于用兵,知?己?知?彼,方能百战不殆,赵洵最是了解敌情,也只有他去,胜算才会更大,杜浔瞪着他,咬牙叹了口?气,把脸扭到?一旁,不得已道:“好,不过今晚我必须与?你一起。”
赵洵忽然感到?眼眶有些?灼热,他搭上杜浔的肩膀,“涯深,你突然说这些?话,搞得像是要?生离死别似的,医官不是已经?说了我已无?大碍吗?你且放心,晚上你我合力,那定然是大胜而归,待班师回朝,说不定你就能荣升签枢密院事了,到?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酒。”
杜浔也舒展眉目,把手放到?赵洵肩膀上,“我告诉你,我和?岑希可不一样,我怕死,我还要?回去与?阿姝团聚,但是承平,你也要?好好的,否则你的徐小娘子?……”他声音渐低,怕露出破绽,慌忙干笑几声,“你要?是折在这里,她可就等不到?你了。”
听到?心上人的名字,赵洵眼中冒出一抹光亮,“那是自然,自我离京以来,无?时无?刻不在念着她,就等着回去的那一日。”
杜浔还是不敢把徐予和?被?歹人掳走的消息告诉他,心虚地?点了点头。
夕阳西下,霞彩尽消,入夜以后,荒野间一片静寂,羌军营地?的火把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星子?,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醒目。
赵洵一身羌兵装扮,跟在他身后的两三名兵士亦是如此装扮,他拍了拍乌夜啼,对着杜浔道:“你没有换装,现在换也来不及了,就不必随我们一同去敌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