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徐小娘子有所不知,先前城内的烽台无人看?守,还是官家即位以后,看?重防御工事,才又调派禁军轮班值守,但一处烽火台也只?有六人,多数烽火台的禁军早被肃国公替换成了他的人,剩下那些,有的被他收买,有的则在起兵前被灭口,所以这烽火便?没能燃起来。”
范义叹了口气,接着道:“那些人按照惯例每夜点燃一次烽火,以示平安,周边州府自然无法轻易察觉有变,而肃国公也怕我们?点燃烽火,在每处烽火台上?又加派人手,岑将军他们?派去点燃烽火的人最后也只?回?去了一个,将情况说了以后便?没了气息,前夜我去城北查探情况,烽火台上?一直有人看?守,而且不止一个,周边还有人马来回?巡视,所以我们?便?用装了火药的箭射到烽台当中,尝试以此来点燃烟火,但他们?应当是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,那些火药不起一点作用。”
刘圭在边戍守数十余年,范义他们?能想?到的法子,他自然也能想?到,提前作出相?应之法来防范不奇怪,不过宫内还有火炮,就算看?不到火光,也能听到声音,京中无故响起火炮之声,临近州府也必然会察觉出不对。
徐予和道:“我在渭州时,范经抚曾说若有险要军情,不仅能用烽火传信,还可以响炮为号,或是击金鼓传信。”
范义摇头道:“这法子岑将军倒也用过,只?是到现在仍不见一兵一将,加之粮草军械短缺,留在内城的火炮统共就剩下五门,弹丸余量也不多了,还要随时提防肃国公攻城,这些火器都?要省着用,前段时间席帽精的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,百姓们?整日担惊受怕,这几日肃国公起兵叛乱,逢人便?杀,活下来的百姓更?是艰难,火炮威力巨大,难保会伤及无辜,官家怜悯百姓,所以不到紧要关头不予点炮。”
岳缜举起拳头猛砸一下地面,“这都?什么时候了,难道还不够紧要吗?”
徐予和也这么认为,可再往深处想?,也明白了岑琦的顾虑,响炮为号不起作用必然是刘圭传了什么消息出去,或是援军在途中遇到了什么变故,那剩下的火药便?不能随意使用。
然而就在几人沉思之际,外面无端响起了火炮声,一声接着一声,震得木架不停颤动。
范义眼神一变,仓促站起,将耳朵贴在墙上?倾听外面的动静。
岳缜几人也陆续站起,“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?难道外面出了什么变故不成?”
墙外一片静寂,只?有火炮带来的余震,范义还没按下画轴后的机关,暗室门就被缓缓打开。
陈广元一脸焦色地立在外面,看?见众人,他哎呦一声,急得原地打转,“徐小娘子,我来就是想?告诉你们?,你们?可千万别出去,刚刚我偷偷往外看?了一眼,有群穿着甲带刀的人在外面晃荡,还有方才那炮声,听着应当是从?宜秋门或是崇明门那儿传过来的。”
范义不由握紧剑柄,这个刘微还真是难对付,先前故意散出风声席帽精将徐小娘子掳去了何处,引他们?前去营救,去了才发现有诈,害得他们?折损了一半弟兄。
徐予和道:“看?来肃国公是打算强攻内城了,倘若援军再不来,哪怕岑将军再神通广大,里面的人也撑不了多久。”
“这样下去,徐小娘子你们?留在城内也是凶多吉少,有些事小民?本?来不应多嘴的,只?是现下情况实在特?殊,便?斗胆在各位官人面前讲了,”陈广元深谙局势危急,犹豫道:“小民?先前结识了一些三教九流,他们?当中有人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行当,所以出入城总会另寻门路,其中一条门路便?是里有条地道通往城外,这条地道寻常人难以知晓,肃国公他们?应当也不知道。”
范义颇为惊讶,他从?小就在汴京城长大,到现在也只知道宫内有互通的地道,还不知有地道能从?城内通往城外,“确实闻所未闻。”
陈广元抹去头顶的汗,向范义等人低首作揖,“断人财路,如杀人父母,小民?做的也是小本?买卖,自知惹不起他们?,是以从?前从?未想?过报官,还请诸位官人能网开一面,从?轻降罪于小民?。”
范义拱手道:“陈兄能告知我们这条密道,已是仁义之至,我们?哪有颜面怪罪?”
这声陈兄无疑是给陈广元吃了颗定?心丸,他用手比划着说:“密道入口在城隍庙后院的枯井旁,只?要转动井沿上?的太?极八卦盘,藏在假山里的入口会自动打开。”
徐予和道:“多谢店家。”
陈广元笑道:“诸位莫急,我再去外面看?看?情况,看?看?那些人可有走远?”
“有劳了,”范义看?了眼窗外,天?色已然暗淡下来,“我出去引开他们?,你们?几个带着徐小娘子去城隍庙,出去以后直接去河北西路,找安利军节度使任远。”
岳缜想?到了范义背后的伤,走前一步,“我随指挥使一同前去,他们?人多势众,带上?我,咱们?两人也能相?互有个照应。”
范义转过身,从?怀里掏出来一个锦囊交给岳缜,“不用,你只?需将徐小娘子安全带出城就好。”
岳缜道:“可是你的伤……”
“岳缜,你是指挥使还是我是指挥使?那点小伤算得了什么?”范义故作轻松,笑道:“就你那身手,要是带上?你,反而还成了我的拖累。”
又是一声轰隆巨响,安静之余,徐予和冷不防开口:“既然外面闹得天?翻地覆,那我们?不如再去添把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