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清抒笑着点头?:“原本两年前就订了亲的,只是我爹爹和陆相公走得近,涯深是宁王那边的人,所以我爹爹就去杜家退了亲,可我祖翁不同意,便一直这样僵着,后来爹爹也?给我说了几门亲事?,全被?我拒了,”说到这里,她微微低头?,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两抹霞色,“今年八月中秋外祖回京,又去涯深家中赔礼道歉,重新商议我们二人的婚事?。”
徐予和没想到表面?柔弱文静的郑阿姝也?有这么?强硬的一面?,她觉得能和互相爱慕的人成亲,已经十分不易,作?为朋友,也?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,忍不住打趣道:“那我何时能吃上你俩的喜酒?”
郑清抒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出奇,便用手遮住半张脸,“快了,已经下?了财礼了(1)。”
下?财礼是定聘之礼的最?后一个?仪程,再?之后便是迎娶新妇了,徐予和偏头?想了想,“我说呢,难怪宁王没有带上杜承旨一起去西北,原来是因为要和你成亲了。”
“别说我了,也?说说你自己,燕燕,你何时成亲?”郑清抒反客为主,将手放下?去说道:“我听陆伯母说,你的亲事?也?定下?来了,就是陆府推。”
提到成亲二字,徐予和的脑子里突然?蹦出来了那个?人,可只过了一瞬,她又觉得这个?想法有些过于荒谬了,面?上一阵无措,最?终选择答非所问来逃避这个?问题:“阿姝,你方?才说再?不去刑场就迟了,我现在就去,我要看看假扮席帽精的那些人究竟是何模样。”
看着徐予和仓促离去的身影,郑清抒掩唇失笑,提裙跟在她身后,“我同你一起。”
果然?如郑清抒所说,他们去的时候,四名刑犯已被?刽子手斩首,或许是为了震慑什么?,法场上的尸身没人处理,深红色的液体一直蔓延到石台下?面?,经过太阳的炙烤,边缘部分已经微微干涸。
才掀开帘幕,就有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钻进众人鼻中,这难闻的味道让徐予和忍不住犯恶心,她捂紧口鼻,走近前粗略地扫了几眼,四名刑犯身上几乎没一处好地方?,除了高矮胖瘦,其他根本瞧不出什么?。
可越是如此,她越是担忧,那人明明比申时运厉害得多,为何只过了短短几日就被?其捉住,这太过于顺利了,就像是故意在等着他们去一样。
“娘子别看那些了,瞅着多吓人啊,”孟春双眉紧蹙,低着头?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刑台上的尸身血迹。
郑清抒忍住胃中不适,也?探出头?朝着徐予和招手:“燕燕,你快些回来,那几具尸体有什么?可看的。”
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身形和那晚的黑衣人都对不上,黑衣人身姿颀长,但没有这四人那般魁梧,徐予和已经想出些眉目,便点了点头?,放下?帷帽上遮面?的素纱,捏紧鼻子往马车上走。
郑清抒帮她撩开帘幕,担忧地看着她,“你胆子可真大,我都不敢去瞧,你竟然?还凑到前面?去看。”
等到马车走出一段距离,血腥味淡了许多,徐予和才肯松开手掌,对着郑清抒轻轻笑了笑,“我也?不敢,可我又好奇那席帽精的样子,就忍不住去瞧了一眼。”
“你就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,方?才你不是瞧见了吗?假扮席帽精的人都已经被处死了,”郑清抒往她这边挨了挨,挽着她的小臂,“何况那些人被?打成那般,你如何能看出他们长什么?样?”
徐予和再?度想到了那晚飞檐走壁的黑袍人,他除了以席帽遮挡面?容,还用黑布蒙面?,跟粽子似的包得里三层外三层,夜里又黑黢黢的一片,确实很难看清他的样貌。
但瞧着郑清抒微微泛白的脸色,她自然?不能明说,她知道,现在不止郑清抒,恐怕全汴京城的百姓都以为假扮席帽精的人已经被?斩首示众。
徐予和脑袋里断了的弦突然?被?接上,或许这就是陆霄的用意,将计就计,杀一儆百,利用这几名弃卒来遏制京中泛滥的谣言,对方?送上门的棋子,为何不用?
思及此处,她也?不再?有所纠结,一本正经道:“怎么?看不出?他们都是人,又不是真的妖物,长得自然?是人样了。”
郑清抒霎时间被她逗得乐不可支,逐渐忘却了在刑场看到的可怖场面?,“你这说得倒也?没什么?不对,他们是人,肯定是长得人模人样。”
徐予和也抿唇笑道:“阿姝,那我先送你回府?”
那会儿徐予和心不在焉,一直念叨着席帽精一案,坚持要来刑场看被?斩首的刑犯,郑清抒生怕她再?跑回去,问道:“那你呢?”
徐予和道:“现在时辰不早了,我自然?也?是要回府的。”
郑清抒看着她,突然?想起她为了让秋月楼里那些无处可去的女子有尊严的生活下?去,给她们置办了商铺,那些女子利用自身所长,做起了脂粉生意,将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,整个?汴京城的夫人娘子都知道这家胭脂铺。
“我记得你先前救了许多被?略卖的女子,她们在你的帮助下?开了家胭脂铺,里面?的香脂、妆粉我也?去买过,质优价廉,用着极好,只是现在买的人多了,供不应求,便没那么?容易买到了,若是今日带上你这个?东家,应当不会空手而归了吧。”
“你应当早些与我说的,每次孟娘子做了新的花子油和妆粉,都会给我留几盒,”徐予和笑道:“不过我用不了那么?多,更不好意思收,便让她们在铺子里先放着,我用了自会去取,等会儿我让孟娘子取来给你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