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予和才刚庆幸一会?儿,便?与一队叛军迎面?撞上,但周围没有可供遮蔽的?东西,他们无处藏身,为今之计,唯有跑了。
方才训斥兵士的?都头眯着眼伸着脖子朝前头看了看,确定是活人以?后,挥着刀大喊道:“快追上他们,一个?人头一两银。”
那些叛军眼冒精光,顿时来了劲儿,耷拉下去的?脑袋一个?个?都直了起?来。
徐予和提起?裙衫拼命跑着,也不管东南西北,见到巷子就往里钻,试图甩开跟在后面?的?那些叛军,她根本不敢回头看,满脑子都想着不能再连累了御龙直的?这两个?卫士。
就在这时,有个?人朝着那些叛军冲了过去,他身无兵刃,手中只?拿了一根竹竿,“徐小?娘子,你?们先走!前面?那条路也能走。”
徐予和回过头,只?见陈广元将竹竿横着握在手里,头也不回地跑到人群当中,嗤笑道:“你?们这些赤佬,坏事做尽,爷爷我今天就要杀了你?们几?个?。”
竹竿扫倒几?名叛军,陈广元又拿着竹竿使?劲往地上的?几?人身上招呼,有个?叛军咒骂不止,挥刀砍断竹竿,一脚踢在陈广元身上,把他踢倒在地,接着又将刀刺进他的?后背。
陈广元闷哼一声,擦掉嘴角的?血污,强撑着身躯从地上站起?,挥舞着手里的?竹竿,“就这点能耐?还敢枉称禁军,官家真是瞎了眼了,养了你?们这群吃里扒外的?废物。”
一声赤佬本就惹得那些叛军极为不悦,这会?儿陈广元又戳着他们的?脊梁骨高?声痛斥,叛军们听了更是气急败坏,顷刻间,五六把利刃同?时贯穿了陈广元的?胸膛。
刀身抽离血肉,陈广元直挺挺地跪在地上,他望着黑咕隆咚的?地面?,心中依然懊悔不已,若是早点说出老师被害另有隐情,早点说出密信一事,或许就不会?出现今日之局面?。
有个?叛军又刺了他一刀,他吐出一大口鲜血,可看着这些人还想继续往前追,便?伸出手死死抓住其中一人的?脚,任那人再怎么打也不肯松手。
陈广元自知?对不起?张钧,可他现在能做的?,也只?有这些了,这么多年,他每日都活在愧疚之中,只?要还有一口气,他就觉得有口大锅架在自己脚下,仿佛随时都能将自己给活烹了,他也不敢去老师的?坟前祭拜,不过,今日终于算是解脱了。
那名叛军伸腿甩动两下,陈广元仍紧紧抓着他,他恼羞成怒,握着刀的?手一转,对着地上的?人狠狠扎了进去,嘴里叫嚷着:“呸,死了还不给老子松开。”
火炮声渐停,四周连丝风声也没有,叛军恼羞成怒的?腔调在寂静的?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徐予和还想等解决了京中之危,再好好问一问陈广元当年关于外祖的?事,谁知?突逢变故,陈广元以?自己的?性命拖住了那些叛军,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线索就这样被掐断了。
“前面?有人!”
跑在最前的?御龙卫褚稼禾突然停下,伸手拦住身后的徐予和与另一名御龙卫,将两人又挡回到巷子内。
徐予和刹住脚步,稳住气息后挪至墙根,顺着御龙卫的?目光一看,才发现前头的宅邸亮着灯笼,向前远眺,能够能看到门匾上用金漆描写的?“永观”二字,还有一队兵士立在阶下,整装待发。
城隍庙和兴永观都在城西,刚刚他们被叛军追得慌不择路,顺着小?巷不知?不觉便?跑到了兴永观,这不就是刘圭之前藏匿火药和兵器的地方?
身后的?甲胄声越来越近,那群叛军跟块狗皮膏药似的?实在难甩,可是前面?有值守的?兵士,不论往后还是往前,都会?与叛军狭路相逢,徐予和来不及思考,看顾四周寻找所有能用来躲避的?地方,好在他们身后的?宅邸敞开着半扇门,里面?黑灯瞎火的?,瞧着也没有人,正适合藏身。
进到院内,众人又看到另一番光景,这户人家大抵是没来得及逃出去,撞上了抢掠财物的?叛军,院中横尸满地,每一处角落都飘荡着浓重的?腥腐味儿。
徐予和头皮发紧,不由得向后退了几?步,但她不敢耽搁,只?能屏住呼吸从尸体上方跨迈过去。
就在这时,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响起?,接着便?有火光刺破漆黑夜幕,半挂在木框上的?窗牖也被震掉在地。
褚稼禾转身看着白光的?方向,低声道:“听这动静,指挥使?应该已经把军器所炸掉了。”
徐予和也转过身,抬起?头看向远处一抹被照亮的?夜空,墙外逐渐变得吵闹,显然是值守在兴永观的?兵士听到这声巨响引发了骚乱。
可按理?说兴永观的?火药和兵器被转移到别处,这里不应该有人才对,她立时想到了被炸掉的?北契人使?驿站,声东击西固然能将陆伯父的?注意力引过去,可刘圭要想神不知?鬼不觉地把藏在观里的?火药全部运出去,只?靠那点时间根本不够。
“兴永观内必然还有刘圭私藏的?兵器火药,否则那些人不会?这么慌张。”
乔焕道:“那我们等会?儿从这里出去岂不是更难了?”
褚稼禾耳朵微动,“倒也未必,你?们听,在后面?追我们的?叛军现在已经没了动静,应当是没有再追了。”
乔焕三下五除二爬到庭中的?石榴树上,伸着头往外看了几?圈,隔了会?儿,他直接从上面?跳了下来,“那些人是没有追来,不过兴永观周围又多了好些人,他们不停从里面?搬运东西,也不让火把靠近,看样子徐小?娘子说得没错,这里面?铁定有火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