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让我再见一眼郎君,我有话要对他说。”
这是孟香雪的声音。
徐予和蓦地抬起眼皮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严勉与耿厉也?肃正神色,屏息凝神跟着她一同听墙内的动静。
接着,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:“郎君交待你办的事,你可想清楚了?”
“我……”犹豫片刻,孟香雪急声道:“我想清楚了,我要亲自对郎君说。”
男人哼道:“这还差不多,我们郎君让你替他做事是看得起你。”
听着他们的谈话,徐予和皱起双眉,什么郎君,什么替他做事,她从没听孟香雪提过这些?。
严勉用手指戳了戳耿厉,“要不咱们趴墙头看看里面?怎么个情况?”
耿厉瞪着他,“咱俩趴墙头了,那徐小娘子呢?”
严勉道:“那你去,我在?下面?守着。”
徐予和停下脚步,指着棵歪脖子槐树示意他们过去看看,“这棵槐树后有条小巷,里面?有道门,来时我只顾着盯马车,没注意到?这里。”
严勉道:“还真是,而且也?没有人把门。”
他抬手把耿厉从墙头上招呼下来,三人一合计,决定进去看看。
耿厉抱着树干,轻手轻脚爬到?上面?查看宅子里面?的情况,少倾,他回过头朝严勉竖起两根手指头。
严勉点了点头,足尖借力,跃上墙头伺机而动。
耿厉则顺着伸入院内的槐树枝干跳进花丛里,借着竹子的遮蔽,他又?迅速起身躲在?山石后。
草木窸窣的声响引起了守门人的注意,其?中一个仆从走了过来伸着脖子在?花丛前徘徊。
耿厉见状,顺手摘下挂在?袖子上的槐刺朝那名仆从的面?门掷去,就在?仆从倒地的前一刻,他又?闪身过去拧断他的脖子,接着把人拖进草窝里藏好。
另一名仆从见同伴许久未回,便?也?去花丛那里查看,严勉悄无声息潜到?他身后,将刀子从后背刺入他的心脏。
解决了把门的两名仆从,耿厉打开门闩,对着站在?歪脖子槐树下等待二人消息的徐予和挥了挥手。
徐予和进到?宅子里,着实?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,墙边青竹翠柏,蓊郁葱茏,间有奇峰异石点缀,往里望去,环廊曲折,甍拱橡楹皆以?金箔饰之,华彩照目,再一细看,斗拱和廊柱上还用朱漆金粉绘着龙凤,怕是连官家来了都要叹一句奢靡至极。
严勉嘶了一声,“耿厉,难不成这是官家修的宫苑?”
耿厉也?愣在?原地,“这里像宫苑不假,可你几?时见过咱们的官家这般奢侈?”
徐予和着实?没想到?汴京城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堪比皇宫的地方?,以?金箔装饰檐椽砖瓦尚能解释,只要钱够多就成,可那用朱漆金粉绘出的龙凤,却让她切切实?实?地感受到?了宅邸主人的狼子野心,“或许这里是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特意修建的。”
耿厉登时如?临大敌,他忽然想明白了今日为何范义会让他们出现,还让他们送徐小娘子回去,或许范义在?这一路早就发现了宅邸里的猫腻。
凉风穿过树梢,带来一阵寒意,他吞了吞口水,“那我们现在?出去还来得及吗?”
徐予和看了看周围,面?露难色,“只要二位还记得回去的路,我觉得我们来得及。”
严耿二人环视四?周,茫然之色逐渐跃于?脸上,他们此时置身园景之中,四?下皆有石板铺就的小径。
严勉惊道:“我哩个娘嘞,咱们这是走到?哪儿了?咋哪儿哪儿都是路?”
“我记得咱们刚刚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,”耿厉指着一条曲径小道说着,刚迈出一步,他又?指着另一条相差无几?的小路说道:“哎,不对,好像是那条。”
徐予和道:“罢了,先试试吧。”
几?人顺着石板小径一直走,最后也?不知?走到?了何处,前面?赫然出现一队巡视的守卫,耿厉反应迅速,拉着两人藏进墙根枝繁叶茂的夹竹桃丛中。
“咱们送出去几?个替死鬼,他们都信以?为真了,官家下令将那几?人斩首示众,恐怕他们现在?都还高兴着,如?此一来,咱们藏在?兴永观里的火药和兵甲便?安全?了。”
徐予和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,确定自己没听错,刚刚那人说的正是火药和兵甲。
严勉和耿厉二人也?好不到?哪里去,皆瞠目结舌,怔怔地听着白墙另一侧的交谈声。
“你以?为陆敬慎真是那么好糊弄的?”此人哼笑一声,“温拾那个没用的东西暂且不提,陆霄是没审问出来什么,不代表他没有起疑,他之所?以?向官家提出结案,多半是陆敬慎的授意,官家如?今正在?为席帽精的流言头疼着,突然跳出来几?个招邪引祟的邪魔歪道,而且又?是从西羌潜入京城的,他们当然会抓住机会好好利用。”
果然,那几?人就是他们故意推出去混淆视听的。
徐予和虽然早有怀疑,可听到?他们亲口说出,还是不受控制地怔愣一瞬。
“父亲当真好谋略。”
“兴永观那里情况如?何?还有人在?那里盯梢吗?”
“还在?,孩儿去了几?次,骁骑军一直在?附近。”
“哼,这个陆霄跟他爹一样,还真是难缠。”
“父亲放心,孩儿会继续盯着,一寻到?机会,便?将火药和兵甲运出。”
“不急,我早有准备,这批火药运不出来便?运不出来罢,就算他们进去再搜一遍,也?找不到?任何东西,就这几?日了,只要那边传来消息,我们的人就能行动了,我们又?不是没有兵,单说这京中,侍卫马军司中有好几?位军候都是我昔日的部将,到?时候我们与西羌里应外合,还怕他们不成?”